Na-cll

喜欢一切能喜欢的,写给自己看。冷坑常驻。写的都是乡村低那个俗文学,不爱请别伤害。

【二/战北非战场】黑暗之后到来的黎明




在军队顶着烈日走了五公里之后,我终于从密不透风的坦克得以解脱,坐上了队尾运送弹药的卡车。


元帅对我的要求颇有微词“很抱歉长官(他坚持这样称呼我),不知道您是否知道,我们不是来这度假的。”


“我当然知道亲爱的元帅,没有人会挑这样恶劣的环境度假,尤其是这种时候。”我笑了笑“那么,我就当你同意了,非常感谢。”


他尽力忍耐怒火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但我并无意去气一个老人。


7,8月差不多是一年中最折磨人的季节,古老的埃及经历了上千年的烘烤,来自温暖潮湿的地中海的人们可轻易经受不住。太阳晒着行进的铁皮,连呼吸都带着热气,灼烧五脏六腑。更别提在坦克闷着了,难受地连眼睛都睁不开。


费里西选择让我来这里督战,他忙于欧洲战场无法脱身。我调侃他没有战斗细胞还要硬撑,他疲惫地笑了笑。


“卢恰你向来是很有军事头脑的,我知道你对战争的热爱。”


他错了,可我还是来了。


卡车突然停下,我没有防备,额头重重撞上车沿,粗糙的金属在我的皮肤上划出一道淡淡的血痕。战争的第一次受伤居然是这样,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指抹去了流下的血滴。


“怎么了?”我询问身旁的士兵。


“前方有游击队,长官。”他下车检查了四周,发现没有聪明的游击队员想来炸军用武器于是坐回了车里。“但并不是很多,不用担心。”


等待并不让人心焦,甚至他还哼起了意大利小调。


没过多久车辆就启动了,缓缓经过全军覆没的勇士,甚至从他们身上碾过。


车轮粘上了鲜血,士兵的衣服蘸上了鲜血,枪支沾上了鲜血。我们的,连同躺在地上的他们的心,都沾染了血迹。


细数一路上走来,我们所到之处,走过之处,到达之处,都是血红一片,断壁残垣。


费里西,这就是你眼中我热爱的战争和热爱战争的我。


你不会分不清楚从史前开始指挥部落掠夺,为罗马拜占庭身着铁甲厮杀扩张,中世纪一身血腥地虔诚跪在教皇脚下接受圣水的洗涤的我,究竟是个疯子还是迫不得已。


如果非要我解释,我会在教堂长跪,然后站在你面前盯着你的双眼,一字一句的说


“我真的厌恶了这该死的战争。”


就像我千千万万次在心里想过的那样。


许是昏了头,不自觉的,这句话脱口而出。


“我也厌烦了战争,长官。不然我是要结婚的,现在我只能祈祷她还能等我。”年轻的士兵接口道。“不过不等我也不会怪她,毕竟我随时就可能被炸死。总会有聪明的人认出这里运着弹药。”


我无话可说。


“长官你看,有建筑。很美啊,哈,比我们是差了点。”


我顺着他手指看去那个建筑,只露出一个头,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像是神庙。远处的天空湛蓝干净,偶有鸟类飞过。


是真的厌恶了该死的战争。





——


亚瑟柯克兰是一个顽强的阻力,让胜负的天平不断地摇摆倾斜。是乘胜追击还是保守实力,由于战果不定,这个问题今天是我来烦恼,到了明天则就变成了他来头疼。


轰隆震耳的炮声每天都在耳边响彻,即使在休息的下午也会幻听般的重现,简直是比酷暑还要折磨人的事。


仅仅是几天没有好好休息,我已经烦躁地不能忍受双眼看到任何人类。不敢设想如果这种情况再持续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


“长官。”士兵敲了敲勉强算门的帐篷布,打破了一下午来之不易的宁静。我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希望他最好能带来好消息,否则他绝对会成为这几天被我踹走的人之一。


“我军追退英军45公里,如果一切顺利,可以进逼西迪拜拉尼。”


我立刻坐起身,想象了一下来自大不列颠岛上的绅士狼狈逃跑的样子,那可真是个诙谐滑稽的场景。想不开心都难,我愉悦地塞给士兵几块巧克力。


夜晚从未这么急切的到来,繁星点点,是与现实完全不同的美景。相比于太阳的曝晒,月光则柔和地像蜿蜒的湖水。大概是因为一直惧怕的敌人此时比猎豹跑的都快,营地里开始有了歌声。人们唱出来的歌声。


我浅浅地抿了一口装在小铁瓶里的酒,只欣赏了一会儿,就听见元帅唤我去指挥室,忧心忡忡的样子。没等我站稳,他急急地关上门,阻隔了帐外的欢乐气氛。


桌上杂乱的摆着地图,我拿起快掉下桌沿的一张,想看看亚瑟柯克兰撤到了哪里,元帅打断了我。


“长官,最近有很多士兵没有斗志,在战场上轻易地投降。”


“我们也有很多不列颠俘虏,你在担心什么?”我想起来开卡车士兵的话“他们不过是想回家,而且失败是常有的事。”


“可这是战场,不能有这种情绪,对我军十分不利。”


“安心巴尔博,我们的军队都溃散了吗?没有。只是少数人而已。”


“即使这样。”老人格外地固执。“我希望您能允许我没收士兵们私自拥有的收音机,和会让他们精神怠惰的东西。”


“元帅。”我揉了揉眉心,那里尖锐地发疼。“就算你没收了收音机又能怎样,罗马也曾阻止圣经的流传。”


“但……”巴尔博还想说些什么,我很不礼貌地打断了他,一把拉开了紧紧关闭的门,年轻男孩们的歌声清晰地传来,其中蕴含的希望让人难以承受。


“不用担心这些旁枝末节,用心钻研战术才是要紧事。现在,去加入他们吧元帅。我不知道你没收了那些东西是否可以鼓舞士气,但我知道如果你去和这些小伙子们一起庆祝,是一定可以的。”






——




对于元帅和我来说,这一段时间过得有些丧气。西迪拜拉尼的失败十分遗憾和可惜,让亚瑟柯克兰和我拉开了整整有130公里的“真空带”,每天我都会习惯性地望望远处并不存在的英军,然后叹息着回去与元帅一同指挥。


元帅最终还是实行了他的计划,没收了收音机和杂志等一切东西,我无法阻止,军中的气氛活像是监狱。


可笑的是,英军没有像元帅预想的那样按兵不动,而是转入反攻,击溃了他派出去的军队,在两个月内推进800余公里。


于是作为督战的我没日没夜忙碌,连圣诞节和新年过去都不自知。新的一年没有带来幸运,就像东方古国的辛丑年,仍是节节败退。


两个月后,不知因为什么亚瑟柯克兰转为了防御,是一个很好的转机,让我们松了口气。但是失败依旧如影随形,像牛皮糖一样甩也甩不掉。


但这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费里西打来电话,顾左右而言其他问候了一圈直到我不耐烦才终于吞吞吐吐的说出来目的。


“那个,卢恰。路德说要派人过来帮你,长官叫爱因斯……”


没等他说完我就怒不可遏的挂了电话,将话筒狠狠摔在桌子上。路德维希是什么人,凭什么认定我们需要帮助?


德国人的到来对我来说是能力的否定,但对元帅和士兵们来说则是救世主一般的存在,因此再不情愿我也只能代表意大利去迎接远道而来的盟友,略显傲慢的典型日耳曼人爱因斯。


他一到军中就反客为主,对我们的战术,训练方式,甚至服装,饮食都大加干预。


“介于你们无法与英军抗衡,只能勉强打个平手,所以我提议以后战役全部按照我们的指挥来。”爱因斯面无表情的宣布,甚至都没有征求任何意见。看到他卷起的衣袖下露出的肌肉,我又一次忍住了怒火,挤出了一个微笑。


爱因斯的战术确实让胜利的次数比以前增了很多,但是还不足以将敌人逼至绝境,这让信奉闪电战的德国人十分无力。




——



11月,正值冬季,随着时间推移爱因斯渐渐开始急躁。遥远的西伯利亚已经大雪纷纷,而北非战场的毫无胜意拖住了德国人急切的脚步,爱因斯的心情不需解释,我相信如果费里西受困,我也会这样心急如焚。


我无法给盟友什么有效的安慰,只能秉着亚瑟柯克兰可能比我们还着急的乐观心态,一天又一天的缓慢行进。


直到“十字军战士”粉碎了我和爱因斯所剩无几的对胜利的期冀,告诉我们事实上英军根本没有困兽犹斗,战败溃逃的则是他们的敌人。


英军的速度像是积攒了很久突然爆发一样,我们日夜不停才堪堪拉开了一些距离。


辛辛苦苦占领的地区几乎大部分都被解放,补给不足军需不足,更别说即将要到来的圣诞节,勋鹿和圣诞老人将士兵的斗志磨去了大半。


夜晚是如此难熬,咖啡没有了,我灌了一大口水才勉强压住困意。爱因斯也一样,脸色很差,他坐了很久,突然伸手将地图团成一团扔到角落里,然后看了我一眼,好像下一个被扔到角落里的就是我。


他生气的原因我是知道的,想家加上饥饿加上圣诞节,再有亚瑟柯克兰无耻的条件,当俘虏的士兵越来越多。而且几乎都是我这边的士兵,德国人很少投降。


“卢西安诺。”他突然开口,勾了勾唇角“反击的时候到了。”


我玩把着随身不离的小刀,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大笑“我们不是一直在反击么。”


“那不一样。”爱因斯站起身,没有理会我,打开门出去了。


我将刀收进口袋,困意全无。


怎么会有不一样呢,无论是我们赢了还是亚瑟柯克兰赢了,无论是德国和意大利赢了还是英国赢了,都没有关系的。我们都输了,爱因斯。


战争一开始就输了。


不同的是,我双手第一次沾血时就输了。




——




1月,进入春季,爱因斯果然像说的那样开始了反击。


他很敏锐的发现了弱点,利用英军的分散和未做好防御准备,变更了军队的兵力部署,发动了反攻,将敌军逼退了600公里。


开始时我们还提防着英军的突然袭击,但亚瑟一直没有动作,也许是伤了元气,战线罕见的十分稳定。


之后的几个月我终于找回了睡眠和吃饭的感觉,元帅把收音机都还了回去,军营里开始有了歌声。


“长官,您觉得我们会赢吗。”爱因斯宣布散会后,元帅忍不住问我。


“我希望能。”我回答。


可之后呢,是永久的休战还是继续打仗,答案不言而喻。


胜利在望,爱因斯脸上开始有了笑容。不知道有没有人告诉过,他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我想应该是没有的,而且我也不想蠢到去告诉他。


尤其是在知道结局很可能是被他摁在地上揍几拳或者踩几脚。


那天晚上一起庆祝时,喝多了酒逼着让他唱歌,爱因斯脸上的表情就很已经恐怖了。


他最后是否妥协于我执著的要求,唱一首有日耳曼风情的歌曲,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临近日出时我们醉成一团,错过了即将到来的黎明。




——





6月,又到了炎热的季节,噩梦般的酷暑令人难以忍受。


我在战场上发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美利坚的武器,折射的太阳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同时,爱因斯接到了路德维希的电话,之后他将电话摔得粉碎。西伯利亚的布拉金先生十分顽强,这意味着我们以后的战争将没有舰队的保护和军需的补给。


敌军越来越强大,而我们滞留在异国他乡的时间太长,又毫无胜算。


每日我和爱因斯都要吵上一遍,不顾任何恪守的礼节互相问候对方身体和智商。掏出枪来抵着盟友太阳穴流露出的情绪,比敌人还要憎恨。


最后我们相对无言。




——




1943年5月13日。炎热的季节,像是一个轮回。


我和爱因斯投降了。


亚瑟柯克兰还有阿尔弗雷德看起来和我们一样疲惫,但他们获得了胜利,正在军营里点算着军备和士兵数量。


在这种时候任何情绪出现都是奇怪的,我和爱因斯格外的平静。只是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费里西解释这次失败,也不知道他那边情况如何。


在这里,这个古老的土地上肆虐了三年,最后却失败了。我和爱因斯都默默地,盯着远处一望无际的沙漠。爱因斯垂着头,向来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


…但是,还是得到了一些东西的。


我突然笑起来,转头对着身旁的爱因斯说“看,是黎明。”


此时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爱因斯脸上的表情是很痛惜,和自己相处了两年的同伴居然疯了。


我决定暂时先不要和他再说话了,免得他向亚瑟提议带我去治疗。


温暖的日光晒着令人昏昏欲睡,疲惫感和放松感带起了我的睡意,迷糊间我仿佛听到我的盟友轻轻地,呢喃着说出一句意大利语。也可能是我的幻觉,就像我永远不会忆起那天他有没有唱歌一样。


『是的,是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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